从2009年起,钟飙不断以思想与践行追溯事物变化的根源,艺术创作开始回到形象诞生之前的混沌世界。在他眼里,世界由无形世界(未知世界)和有形世界(已知世界)构成的,无形世界隐藏于有形世界之下,对它的识读因个体认知的差异与方向而各不相同。随着人类的进化,越来越多无形世界的秘密被认知,转换为有形世界。基于这种特有的哲学思考,钟飙在2009、2010年分别完成了《海市蜃楼》和《致未来》两个大型综合艺术项目,不断地将有形世界背后浩瀚的无形世界显形。
钟飙说:“当探寻现实深处的秘密越走越远的时候,我突然发现,世界不见了,真相的魔力与生命的生动之间的平衡点失去了,这样的结果只能是深渊般的孤独。我更发现,不管潜在真相是多么的神秘和吸引人,所有生动的东西永远是在现象世界发生,对于生命来说,现实深处、出生之前以及辞世之后虽然有着不灭的物质运动,却都是漫长的黑暗。只有重回现实,才能在光明与黑暗中穿梭,点亮有限的生命。”一幅刚刚在巴黎时装周绽放的巨大新作《红》,可以很清晰地感受到钟飙的这种变化,不再单纯的沉浸在对无形世界的痴迷,而是致力于将无形世界与有形世界无缝连接。《红》在钟飙眼里是对上一个阶段的小结和对于下一个阶段的开启,从阳光灿烂的巴黎,到中国的时尚创造,再到潜移默化的趋势,直至趋势深处的宇宙运行,无不显形了钟飙对于创新的深刻理解:“真正的创新是不断地把现实深处的秘密变成常识,把潜移默化的趋势变成波澜壮阔的潮流。”
钟飙艺术人生的定位在这个时候开始确立下来——不断在变化着的有形世界与无形世界穿梭,去完成一个拥有社会属性的生命担当和自由。因为真正的自由一定是来自制约与超越的共同作用。
在新作中,钟飙用未成之象(抽象)与已显之形(具象)将无形世界与有形世界相联系,两者实际上是不可分割的共同体。无形世界虽然难以被我们界定,但却真实地存在和运行,那些奔腾的笔触此时具有了特殊的功效,成为孕育和决定画面未来的力量,具象从抽象中诞生。在这样的状态下,钟飙说:“我就像一位接生婆,作品中的形象就像孩子一样,在乱流汹涌的抽象态势中孕育,通过我感知到的互动关联、相即相入的视觉契合,来因势利导,完成顺产,诞生有形世界的图像。整个过程正如生命诞生的过程,”也正是由于这种情形,我们在欣赏钟飙新作的时候能很真切的感受到一种人文关怀充斥在画面中,一种生动现实与神秘精神的水乳交融,温暖的午后阳光、纷闹的火车站、精致的雕花木椅、旧掉的红色沙发、情结的形状…这些简单实体在给我们带来难以名状的情愫的同时,更带给我们无穷的想象和意境。
在这种思路的影响下,2011年的钟飙在创作上发生了显著的变化,这种变化不仅停留在对画面本身的处理上,更体现在他自我哲学的流动定位中。“透过纷呈的世相,现实背后是无处不在的机缘,机缘下面是潜移默化的趋势,趋势深处则是宇宙无边无际的能量运动。现实世界和能量世界互为表里,所以反过来,宇宙无际的能量运动决定了趋势,趋势造就机缘,机缘改变下一个瞬间的走向。”借助这些语言,我们就不难理解钟飙大胆创新、走出自己原有的光环重回现实,并不是道路尽头的视觉回归,而是经过自我审视,并将自我哲学带入美学的另一次实验。
实验难免存在风险,这种顾虑在很多功成名就的艺术家中普遍存在,很多人因无法跨过自我心理障碍而导致创作的停滞,但在钟飙这里,实验正是艺术创作道路上的乐趣所在,也正是基于这种心理让我们看到了钟飙在“回归现实”后的第一批作品。
这是一次理论先行的艺术实践,更是一次将自我不断进化的哲学理想带入美学创作的人文关怀,在我们观看这些作品的同时是否应先为艺术家的这种果断、不沉迷于先有成就的气魄而鼓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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